亚里士多德——范畴篇(一)

Catalogue
  1. 1. 事物之间的基本关系(Chapter1)
  2. 2. 主体(subject)四重划分(Chapter2)
  3. 3. 主体的关系(Chapter 3)
  4. 4. 单一词的十重划分(Chapter 4)
  5. 5. 实体与描述(Chapter 5)

范畴篇《Categories》是工具论《Organon》中的一篇,其描述的是我们人类思维(语言)所考虑(表达)的事物的性质。

事物之间的基本关系(Chapter1)

  • 同名异义(homonymous),例如人和肖像都可以叫动物,但“动物”的含义完全不一样。
  • 同名同义(synonymous),人和牛都可叫动物,这里的动物的含义是一样的。
  • 派生(paronymous),grammar->grammarian, bravery->brave。

主体(subject)四重划分(Chapter2)

语言是单一的或复合的,“人”、“狗”是单一的,“人赢”、“狗吠”是复合的。事物描述主体(subject)的四种关系:

  • 用以描述一个主体,但不作为主体的一部分(said-of rather than present-in)。
    黄经纬是人,人可以描述黄经纬,人不是黄经纬的一部分。
  • 作为主体的一部分,但不可以描述主体(present-in rather than said-of)。
    一个具体的语法知识在灵魂中,但不能描述任何主体。
  • 作为主体一部分,可以描述主体。(present-in and said-of)
    知识是灵魂中,可以描述语法(语法是知识)。
  • (第一)实体(Primary substances),即不存在于主体,也不诉说主体。(neither present-in nor said-of)

简单分析一下:评判是否不能诉说主体的标准是(2/4),是该事物是否是因某种性质而普遍存在的(universal)而非个例,类似于柏拉图的型(《Parmenides》)的普遍性。评判是否存在于某物之中,在于它是否是一个依赖于别物而偶然存在的东西(accidental)。具体分析:

  • 人 ——essential universals
  • 某个人——essential particulars
  • 知识——accidental universals
  • 某条知识——accidental particulars

亚里士多德更像是个唯物主义者,把物作为客观存在,而形而上作为通过物而偶性的存在。

例如某个人作为客观的实体存在,其因人而共有的“人”(一种型)则是客观的普遍存在。知识依赖于人存在,是偶性的。偶性的也有个体和普遍的存在,例如善是普遍存在,一个善举是个体的存在。问题来了——“黄经纬的胳膊”是什么存在?

首先,“黄经纬的头”是一个个体,所以是particulars,那他是不是”in”黄经纬呢?我觉得是的,因为如果这个头被从黄经纬中隔断,它便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头所具有的视觉/思考,它便不在是头,而是一个球。因此,亚里士多德说明in是依赖于某主体而存在(1a25)。反观“黄经纬”,即使他脱离了社会、脱离了群众、甚至脱离了党,他还是黄经纬。无论把他扔到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也是黄经纬。(这个具体分析在3a30)当然,从另一种角度,取决于头的定义,割下来的头依然能被人们称作头,则它依然是实体(8b20),那怎么解释头present-in黄经纬呢,只能说明这种部分关系并非依赖关系,这颗头只是在黄经纬上,而非依赖于黄经纬是头。(3a30)

总结一下,个体若不依赖任何它物而具有存在则是必然的存在,反之则为偶然的存在。拥有个体的共性而存在的事物是普遍的存在,普遍的存在可以是必然或偶然的存在。

主体的关系(Chapter 3)

描述(predication)具有传递性,因为“黄经纬是人”,“人是动物”,所以“黄经纬是动物”。

属差(the differentiae of genera)指的是本性的划分,其含义是并列且不同的事物。(类似于柏拉图的本性划分《Statesman》
动物和知识是两个并列的种,“有角的”、“两脚的”是动物的属差,不是知识的属差。

但是若某个种a从属于另一个种b,则a的属差也是b的。反之则不然。

单一词的十重划分(Chapter 4)

  1. 实体(substance)。人、马
  2. 数量(quantity)。四寸长
  3. 性质(qualification)。白的
  4. 关系(relation)。两倍
  5. 地点(where)。在Lyceum。
  6. 时间(when)。去年。
  7. 所处(being-in-a-position)。坐着、躺着。
  8. 所有(having)。穿鞋的。
  9. 动作(doing)。切割
  10. 承受(being-affected)。被切割。
    只有复合语可以判定真假。

实体与描述(Chapter 5)

严格的实体是第一实体(Essential particulars),如黄经纬,不依赖于也不用于描述任何主体。第二实体(Essential universals)是因为普遍属性而包含第一实体的实体,如人。(2a13)

said-of关系表述的主体,保证所有性质定义捆绑销售,例如黄经纬是人,则人的定义黄经纬都有,而且一直有。present-in却不保证,例如黄经纬是年轻的,在50年后黄经纬就老了。present-in类似于在柏拉图思想中,物理世界参与理型世界运转的过程(《Timaeus》)。(2a19-33)

除了第一实体的事物皆可以诉说或依赖于第一实体(2a34)。

证明:除了第一实体的主体(essential universals/accidentals)根据四重划分,必然可以诉说或依赖于某物,诉说关系和依赖关系可传递。accidental依赖于essential, universals经过诉说传递终点是particulars。证毕。

亚里士多德由此得出——世界的本原是第一实体,如果第一实体不存在,则一切都不存在(2b6)。

可见,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世界观的基础完全相反。柏拉图的本原是善(《Republic》),在亚里士多德这变成了accidental universals,是最次一级的存在。可见,亚里士多德是bottom-up思维,柏拉图是top-down思维。

属(species)比种(genus)更接近第一实体,信息量更大。第一实体是最实在的实体,因为别的都是表述或依赖于他们存在(2b8)。例如黄经纬是最实在的实体,人是次一级的。动物是更次一级的。动物可以表述人,人不能用来表述动物。不同的属是同一层的实体,没有谁比谁更实在,例如人和狗(2b23)。

如果要对实体回答“what is it?”,最准确的回答是用其上层实体来描述他。例如“黄经纬是什么?“,答:黄经纬是人。而非回答”黄经纬是黄的“(2b29)。

实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不依赖于其他主体。(3a8)

证明:第一实体是essential particulars, 因此非accidental。所有实体都必然诉说某第一实体,因此其性质必然属于第一实体。若其是accidental的,则第一实体也是accidental的,矛盾。因此所有实体都是essential的。

但essential存在并不代表就是实体,属差不依赖于主体存在,却可以诉说主体。(3a22)例如“两足的”不依赖于人,但可以诉说人。这里,我认为属差在亚里士多德的语境下连主体都不算。

证明:”两足的“非实体,因此非essential particulars/universals。“两足的”不依赖于任何存在,因此非accidental particulars/universals。任何主体(subject)都是这四种之一,因此属差不是主体。

解释:属差的概念和柏拉图的《Sophist》中的相异型含义类似,但柏拉图的“型”和其他的型都是型,亚里士多德则将它们分为多种不同的东西——第一实体/第二实体/偶性主体/属差。这样的分类另一方面可用于化解柏拉图《Parmenides》关于型的几个问题——泥巴不同于universal的型,因为它是第一实体的型;普遍型用于表述其上一层的型而非自身(因此善不是善的,无限型悖论得以解决)。

实体的一部分因其属于作为主体的实体而非实体,但这并不用担心。因为我们常说的某实体在某主体中并非指它做为主体的部分依存于主体(3a30)。

举例解释:黄经纬的胳膊因为在黄经纬中而不是实体。川普在美国公民中,但川普是实体。其实并不矛盾:前者的“在xx中”指的是这条胳膊依存于黄经纬这个实体而存在。后者则不然,川普可以变换国籍,变成川建国,并不依存于美国人而存在。甚至美国灭亡了,川普仍是川普。因此尽管都是”在xx中“,其本质内涵还是有区别(homonymous),评判是否为实体的标准并非语言的表述,而是是否真正“依存于”。

通过属差和实体描述的主体同名同义(3a35)。

实体似乎都是表示“这个”,他的内在含义是表示一。第一实体毫无疑问表达某个独特和单一的一,第二实体则更复杂:它不同于“白”只表达单一的性质;它表达一系列其实体相关的性质。(3b10)

解释:《Parmenides》的八段推论出现的“存在”的性质非常复杂,而柏拉图的型作为”存在“的解释偏向于认为其是类似于一种第二实体的性质,即是一(作为实体的性质)也是多(多个具体的性质);因为另一种情况下作为”普遍完善性的型“可以推出“一什么也不是的推论“。亚里士多德通过区分第一和第二实体解决了问题,第一实体作为”单一“不可划分,第二实体作为”普遍“的一同时也是多。

实体没有相反者,绝对的性质也没有相反者(3b24)。实体修饰的主体就是这个实体,不存在比较(3b32)。例如黄经纬不比任何一个人更男人(实体),但可能比某个人更智慧(非实体)。一个实体可以接受相反的性质,其他主体无此特性(4a10):黄经纬作为实体可能在不同的时间白或黑,但白色作为性质不会同时接受白与黑。尽管意见“黄经纬坐着”可真可假,但它与实体接受的相反性有区别;黄经纬黑白是他自己变化导致的,意见的相反是他物变化导致的;因此意见本身没有接受相反的性质,接受的依然是实体(4a21)